2009/07/22 典藏今藝術
「路易威登與藝術」(Louis Vuitton and Art)單元中,LV展出了巴黎路易威登博物館所收藏的古董行李箱及皮件、其與三位藝術家:史包斯(Stephen Sprouse)、村上隆(Takashi Murakami)、普林斯合作的創作系列...
維多利亞港邊的香港藝術館,這陣子披上了一層像是由廣告看板拼接起的華麗外衣,由各式通俗小說封面所構成的言情圖像上,鋪滿了巴黎、紐約、舊金山、香港等地名,與對岸港島林立的高樓廣告相映成和諧的城市對話。普林斯(Richard Prince)這件在地製作的作品《都市夜色》(After Dark),以擬真的商業廣告形式,精確地傳遞出香港做為全球化下重要的娛樂、消費,以及媒體資訊快速流通、變異的資本城市代表,在五光十色、行人形色匆匆的靡靡風景中,所流露出某種混血的異國情調。而此種繁雜、混搭的當代生活圖景,以及其背後所揭示的文化語境,正做為了由路易威登(Louis Vuitton,以下簡稱LV)舉辦的「路易威登:創意情感」(A Passion for Creation)藝術展,所欲提供的觀看深度。
當然,並不令人意外地,「創意情感」做為LV在亞洲首度舉辦的大規模展覽,一個很重要的企圖便是去強調其品牌中時尚與藝術、建築跨界結合的理念與成果,因而在「路易威登與藝術」(Louis Vuitton and Art)單元中,LV展出了巴黎路易威登博物館所收藏的古董行李箱及皮件、其與三位藝術家:史包斯(Stephen Sprouse)、村上隆(Takashi Murakami)、普林斯合作的創作系列,以及「建築概念」(The Architectural Project)中,由蓋瑞(Frank Gehry)為路易威登創意基金會(Fondation Louis Vuitton pour la Création)美術館所設計的,以玻璃帆船為靈感、強調透過向外開敞之設計與戶外自然共容的建築草圖及模型。香奈兒總監拉格斐爾德(Karl Lagerfeld),之前在談到已告暫停的「Mobile Art」(流動的藝術)計畫時,便曾說過:「我們可以用廣告淹沒這個世界,但這是更為高貴的做法。」LV也藉由從古典優雅到前衛創新的設計歷史的呈現,深化了百年時尚品牌一加一大於二的經典魅力。
而正如同《都市夜色》以無比清晰的語彙與姿態所訴說的,「情感創意」展另一個企圖,便是結合香港在地精神,從香港這個事事瞬息萬變的國際城市出發,去呈現全球化年代中,關於各種文化、社會、心靈情感上紛雜交流的對話狀態。
此企圖透過兩部分來呈現:由基金會藝術總監巴杰(Suzanne Page),以及首席策展人芭虹(Béatrice Parent)、波賽(Laurence Bossé)策畫的「珍藏與精選」(The Collection, A Choice)國際展單元,展出基金會部分的永久藏品,包括雙人組藝術家「吉伯與喬治」(Gilbert & George)、巴斯奇亞(Jean- Michel Basquiat)、拉維耶(Bertrand Lavier)、貢札雷斯 – 佛斯特(Dominique Gonzalez-Foerster)、吉爾斯基(Andreas Gursky)、昆斯(Jeff Koons)、馬克雷(Christian Marclay)、雨格(Pierre Huyghe)、普林斯、保羅.陳(Paul Chan)、曹斐、楊福東等藝術家作品。以及由田霏宇(Philip Tinari)所策畫的「香港七賢」單元,邀請七位香港本地藝術家:唐衲天(Nadim Abbas)、李傑、梁志和、白雙全、曾建華、王浩然及黃慧妍展出。
似近猶遠的幻象
布希亞(Jean Baudriliard)說道:「我們生存在一個愈來愈多訊息,但卻愈來愈少意義的世界裡,訊息已完全地摧毀了意義,或將意義中和掉了……當今的失去意義,當然和媒體,尤其是大眾媒體的將意義溶解有關。它使得政治及歷史的真實因而失去。」波伊德(Robert Boyd)的作品《仙納度》(Xanadu),布置成「轉吧轉吧七彩霓虹燈」般閃亮亮的迪斯可舞廳,原本應是歌舞昇平的場景,卻出現一幕幕閃換不停的世界各地因種族、宗教、社會問題而引發鬥爭災難的歷史鏡頭,那些因為人類自相殘殺的悲劇畫面,在媒體不斷重複放送下讓人感覺變得麻木,因而真實成了一種似近猶遠的幻象。
此種因媒體化而造成的奇觀,則更嘲諷地展現在馬克雷的作品《交叉火力》(Crossfire)裡,馬克雷以熟練的蒙太奇手法,將多部東西方電視電影的槍戰鏡頭加以剪輯串接,在四面屏幕上循環播放一連串準備武器上膛、瞄準、射擊的槍戰片段,站在畫面閃光不斷、爆炸聲震耳欲聾的現場中央,觀者彷彿就是被瞄準攻擊的目標—媒體將槍戰轉化為某種視覺聲光的震撼表現,淡化甚至抹除了武器狂熱在現實中所帶來的嚴重暴力問題,而我們耽溺其中卻不自知。
在華裔藝術家保羅.陳錄像裝置《第五道光》(5th Light)中,武器引發的毀滅性災難及悲劇,卻奇異地顯露出「沉重」的輕盈感。《第五道光》是保羅.陳系列動畫影片《第七道光》(7th Light)之一,藝術家在地面及牆上投影出巨大的三角形與矩形剪影,隨著綠色迷霧忽強忽弱的光線變化,地面上出現的黑色小物件,包括人、槍枝等剪影也緩緩「下墜」掉進上方的綠色迷霧裡,以像是柏拉圖(Plato)的洞穴影子,來影射並哀悼世界在各種權力、暴力、信仰衝突中,所造成的像是911事件及伊拉克戰爭等的悲劇。
關乎權力掌握的話語權理論指出:「重點不是說了什麼,而是誰在說。」普林斯的攝影作品「藍色牛仔」(The Blue Cowboys)系列,所透露出的「什麼可以被說、誰可以說」的遊戲規則,在跨國企業純熟地運用廣告媒體、掌握言說權的手段下,成為最有力的證據之一:一幅幅遼闊景色中粗獷豪邁的牛仔形象,被「萬寶路」(Marlborough)的香菸廣告,用做於塑造經典品味的文化符號,抒情史詩般的美好年代,建造起一部西部牛仔的流行神話。
城市裡疏離的靈魂們
吉爾斯基的攝影作品往往呈現了城市中組織化、結構化的樣貌,巨大的視野中有著冷冽、清晰但卻疏離的特質。他的《F1賽車場加油修理處Ⅰ-Ⅳ》(Fi BoxenstoppⅠ-Ⅳ)以巨大的橫幅尺寸,捕捉了賽車場上修理站某個戛然而止的時刻;樓上觀景台裡的人們或望著或忙於拍照,與下面修理站的工作人群形成兩個被觀看(修理站之於觀景台、觀景台之於我們)的層次;畫面中央有如一個黑洞,一個女人背對著這一切被觀看的,像是從此中心向外輻射一般,這些一連串呼應、應當忙碌吵雜的動作被瞬間凝凍,進而分崩離析,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由此被估量出。
同樣地,貢札雷斯 – 佛斯特第二部電影《中環》(Central)也針對於此,呈現清晨一個女子背對觀眾站在香港天星碼頭的景象,鏡頭並不時帶到路過行人;像是模糊不清的老電影畫面加入了女子的粵語旁白,在對岸高樓城市的對照下,女子輕聲道出個人關於孤獨、人際關係、人與環境隔閡的心情。
轉換至香港藝術家對此的詮釋上,李傑的《有浴室的房間》具體演繹出「每個人都是一座島嶼」的港版想像,將香港一般家庭的臥室空間—有著單人床、播放藝術家做著一天瑣事的小電視、創作材料、上頭有個挖洞刻痕的書桌……各式生活的摺皺樣態搬進展場;另一件錄像《某天我假裝上班》則記錄了李傑如何混進一個陌生的辦公室中。種種的物件與帶領觀者窺視的影像紀錄,串連並浮現出某種年輕人蜷居或(不得不)滿足於小世界的生活樣貌。
出走
出走,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對於自身生活狀態的反思方式,讓困頓於城描述一次集體冒險行動的錄像作品《未知之旅》(A Journey that Wasn't),是藝術家雨格乘坐帆船Tara號到南極探險,去尋找南極冰雪融化後才出現、有著傳說中不為人知的神話動物:白企鵝棲息的神祕島嶼「Ociosidad」;這個行動的後半部則是轉回到城市裡,藝術家以音樂與裝置的方式,在紐約中央公園(Central Park)中重現這段南極探險過程。影片中忽亮忽暗的光球像是某種催眠術,吸引著大群企鵝,同時也吸引著觀者隨之著迷;這個寓言意味濃厚的探險故事,即便最後終將回歸現實,但此種為了追求理想、越出生活框限而甘冒風險航向未知之境的實際行動,無疑地是藝術家給予我們最好的生活啟示。
市裡的疏離靈魂有了另一種積極生活的可能。《我名叫Victoria》是香港藝術家梁志和頗為有趣的錄像作品,作品講述一個名做維多利亞(Victoria)的女孩,以一口標準流利的英語,愉快輕鬆地說出一段段關於自己名字的由來與改變等小故事;這些故事並搭配上一幕幕藝術家從維多利亞城(香港島中心區舊稱)邊界的堅尼地城,走到英軍首次登陸香港島的地點,這一路上的漫步風光。英國這一帝國對於其亞洲殖民地香港的影響深刻到無所不在,語言即是其中之一,語言的被殖民反倒成為香港人的優勢之一;由一個個人趣味的語言故事開始,搭配另一組拍攝維多利亞廢棄監獄的作品「維多利亞系列」,藝術家逐步展開對於生活環境、政治、歷史等的探究與反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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